哈恩与耿昭杰的第三次谈判|一汽与大众合资谈判始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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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 | 马怀琪

整理 | 葛帮宁

出品 | 帮宁工作室(gbngzs)

【接上篇《“若不是耿昭杰,这一切无从谈起”|一汽与大众合资谈判始末(上)》,点击查看全文】

从技术引进到合资

 

1987年12月10日

早上8点,Bauer先生陪我们吃早饭,偶遇上海的Posth,寒暄了几句。

饭后进厂参观,以前也曾来看过,但不是为了选择合作对象来的,这次看了感受当然不同,VW(大众公司)水平确实很高,我们和人家的差距很大。

下午开始谈。对方是负责向中国搞技术转让的Wulf先生(后来担任一汽-大众第一任财务总经理),级别不高。估计对方对我们来访的目的还不揣底,所以不是很认真对待。

在谈技术转让的内容、范围和报价时开始扯皮。Wulf认为,应先定义转让的技术、具体内容和范围。这对我们来说,当然有些困难,眼下办不到。

我们希望VW对除发动机以外的奥迪100整车提出初步报价,一种同给上海的报价形式一样,转让的技术包括以后改进的、更改的东西;另一种是一次性转让技术的报价,报价中应注明哪些零部件是跟上海桑塔纳相同的。就这些问题扯到5点多,也没取得一致意见。

晚上,Wulf在一家中餐馆请吃饭,回来时近12点。

希望明天能有点进展。

1987年12月11日

上午当然又是紧张的会谈。对方的主谈是Bauer先生,又找了一位负责生产的Baars先生,谈得比昨天深入一些。对我们的要求,他们也都理解了,但仍然强调,报价不那么容易,老是认为我们没有说清楚到底想要什么。

我觉得他们主要是心有疑虑,一是认为我们已经和美国克莱斯勒谈了那么长时间,很担心仅仅是为我们同美国人成交陪绑或垫脚,所以再三说“前提是长期合作”;二是对我们的底真的不那么清楚。

下午参观VW研究开发中心,时间紧,只看了行驶模拟试验和强振。

晚上,VW董事、负责质量的Borgward先生请吃饭,席间继续谈。主要内容有:

①双方在Ingolstadt谈定奥迪100模具的问题,VW提出报价。

②技术转让的内容和范围也在Ingolstadt和他们的技术人员具体谈,分项报价。

③VW提供我们3种典型零件的产品和工艺文件资料:VW自己开发制造的产品;VW设计,由供应厂家制造的零部件;纯外购件,以供我们回去研究。

④解放CA141外销问题。

⑤奥迪100同道奇600的比较,到Ingolstadt谈。

⑥奥迪100/80/200,与桑塔纳通用化程度的比较,到Ingolstadt谈。

按这样谈,得出的结果将基本满足我们的要求。

在翻译中,我遇到一个很难翻译的词“创业”。以一汽为例,建厂是第一次创业,解放换型是第二次创业,上轻轿是第三次创业,但“创业”很难用德语表述。当时我找到了一个词“开创性工作”,Borgwald听后说,对,我也是搞创业的。临走前,他还送给我一本书,是他家族创业的故事。Borgwald是大众公司董事,负责技术和质量,他家也曾建立过自己的汽车制造厂。

12月12日,9点15分,我们离开Wolfsburg,向Ingolstadt进发,陪同我们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Schulze。他安排我们在Göttingen停一天,他在这里读过大学,对这座城市很熟悉,给我们介绍城市情况。

在旧城墙边上,还保留有铁血宰相俾斯麦住宿的地方,我们在那里拍照纪念。Schulze说,当年周恩来也在这里上过大学,但我们未能看到他住过的地方。

12月13日,我们一行离开Göttingen,在Nürnberg停下,参观古城堡的圣诞市场。无论到哪里,都是一片节日气氛。

当晚,我们抵达Ingolstadt,住Ambasador酒店,比较高级,一晚134马克。房间很漂亮,浅色调,显得静谧。前庭里摆着圣诞树,挂着一个松枝编织的花环,上面插着4根蜡烛。圣诞节前第4个周日开始点第一根,然后每周点亮一根,到第4根点亮时,就是圣诞节临近了。

从13日到24日,基本上都在谈判中度过。12月24日,我们到达Stuttgart。临近圣诞,街上处处彩灯闪烁,气氛热烈。但到24日晚上,整座城市都沉寂了,人们都回家过节。在中国,除夕晚上大家都在街上放鞭炮,而这里,街上可谓节前热闹、节日冷清,只有我们几个中国人在溜达。

12月25日上午,代表团做总结,认为总体达到预期目的。“我估计,和VW/Audi(奥迪)的合作会成功。当然,困难也不少,国内的阻力也很大,但我相信会成功。也许是运气好,我参与过的项目都成了。”我在日记里写道。

1987年12月25日

明天就要启程回国了,这10多天忙得一塌糊涂。白天当然没有任何空闲,晚上大部分时间还要翻译资料,而且总有活动,天天搞得很晚,日记也就不写了。

在Ingolstadt谈了几天,双方签了纪要,在合作的道路上迈出了一大步。然后到了Neckarsulm,参观奥迪的另一个厂。晚上住在一个小村里,主人告诉我们,朱建华打破(男子跳高)世界纪录时就住在这里。

参观完奥迪后,又参观了旁边为奥迪配套的活塞厂,然后到Stuttgart的Mahle洽谈。当初VW的邀请电未到时,Mahle给我们发来邀请,当然得访问他们一次。

在Ingolstad奥迪厂参观洽谈期间,德方向我们展示了两辆装用克莱斯勒488发动机的奥迪100,一辆红色,一辆灰色,并让我们试乘。德国人在短短两个月内,就完成了488发动机与奥迪100的匹配,这样的工作效率得到了代表团全体成员的高度赞赏。但由于488发动机高度问题,他们把发动机罩加高了一块,等于鼓起了一个“大鼻子”。我们当即否定了这一方案,要求他们另找解决办法。

后来有人说,一汽代表团这次访问大众公司,是去验收装用488发动机的奥迪100;也有人说,代表团如何如何欣赏这个鼓起大鼻子的蹩脚方案。这些说法都不符合事实。出访之前,我们并不知道大众公司用488发动机装了两辆车,“验收”从何谈起?大家只是赞佩大众和奥迪的工作效率,根本没有同意他们将发动机罩鼓起一块,更谈不到“欣赏”。

12月27日,我们回到国内,接着进行相关资料的整理翻译工作。1988年1月7日,耿昭杰厂长召集林敢为、徐兴尧、郑镜彤、宫维钧和我,谈关于向北京汇报问题。当晚,耿厂长带领林敢为、吕福源、李中康、范恒光、郑镜彤等赴京汇报,我在日记中写道:“希望他们带回来好消息。”

和大众公司合作的意向逐渐明朗起来。

 

1988年1月19日

上午9点,郑树森(一汽汽研所党委书记)给德语人员开会,商量怎样迎接轿车项目的高潮。

郑讲,厂里意向是和德国人合作,最近若对方不来,我们再去人。厂里的意图已定,对我们来讲,要从消化图纸开始,情报部要承担翻译任务,任务很重。轿车项目如果在(19)90年不能搞成、进行小批量生产,不仅解决不了长远和翻身的问题,也没法向国家交待。拼死拼活要来的项目,完不成怎么办?顶不住进口,会影响民族汽车工业的发展,事情很重大。市场规律,物以缺为贵,轿车是一汽集团的出路所在……绝不能再耽误时机。

下午1点,在一汽轿车所所长办公室开会,徐(兴尧)所长说,上海Paul捎来信息,哈恩已访问过一汽,现在该一汽访问VW了(对方对一汽合作的诚意有怀疑)……(厂里要)立即派一个代表团赴德,要抢时间,以商务为主,代表团人员为吕福源、李中康、徐兴尧、李光荣和我,争取在德国把事情谈成,陆续派人,最后耿厂长去。

要搞清楚以下问题:①基础技术无偿提供,到底包括哪些内容?总成目录、分总成列出单子来,自制件有哪些;自己设计的外协件有哪些;外购件有哪些?②人员培训和技术转让方面,培训的人/月最少是多少,人员培训方式,以及对方人员如何使用。③关于装克莱斯勒发动机的奥迪100,如何完善,对他们的改动建议是否同意?

当天同时宣布,调我到信息室工作;德语人员都脱手,专心搞轿车项目;准备开办德文班,由我负责本项工作。

从左到右分别为马怀琪、李光荣、吕福源、李中康、徐兴尧

1988年2月,吕福源率一汽代表团在西德,与大众公司进行3万辆先导工程项目谈判 

1988年2月,一汽派出商务团赴德谈判,领队是吕福源,成员有李中康、徐兴尧、李光荣和我。这次谈判,充分考虑和大众公司从3万辆轿车生产合作入手,进行长期合作,以争取到较为优惠的商务条件。

在这次谈判中,吕总(吕福源时任总经济师)展示了高明的谈判技巧,为一汽争得了优惠的条件。当然,一汽那时仍然同克莱斯勒保持接触,大众公司不愿意输给美国人也是一个原因。

印象最深的是,合同中牵涉到罢工条款,德方想把它列入不可抗力,我们坚决反对。律师都咬文嚼字,对这一条久谈不下,最后达成一致:通过语言文字的巧妙措辞来解决。后来在15万辆合资合同谈判中,也遇到同样问题,我们就借用了这次合同条款的做法。

谈判虽然紧张,但也有些难忘的小插曲。记得有一个周末,李文波和夫人陪我们去柏林游玩,返回途中,汽车突然没油了。半夜三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办法,一汽这些副厂长们都下来推车。

可正好遇到上坡路,推不动。李文波查看地图后说,老马,咱俩往前走走,看有没有加油站。我和李文波翻过那道坡,还真看到前面有灯光,正好有个加油站。我们买回来一桶汽油,给车加上后,继续向前开。这些插曲,回想起来很有意思。

从左到右分别为:李文波夫人、李文波、李光荣、吕福源、李中康、马怀琪 

当然,谈判期间,也不是一帆风顺,好几次差点儿掀桌子。有一次,在一汽74栋,徐所长带领我方技术人员与奥迪方面谈判技术方案,双方发生争执。奥迪的人说,不谈了,抬屁股就走。我在徐所长的示意下追到外面,劝他们的头头Gumpert不要冲动,说大家都是技术人员,用不着外交辞令,直来直去不是很好吗?他冷静下来,带领奥迪人员回到谈判桌上。

合同和商务谈判主要由吕总和李光荣他们用英文进行。那段时间,我和李光荣住在74栋,天天忙活到很晚。经过双方的努力,1988年5月17日,一汽和大众公司/奥迪公司,在长春签署奥迪100/200系列产品技术转让协议,标志着一汽实施轿车战略3万辆先导工程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1988年5月17日,3万辆先导工程项目在长春签字 

第二步是建立15万辆轿车生产规模的合资企业。当年8月,耿厂长率团首次访问大众公司,随行成员有吕福源、林敢为、老厂长刘守华、规划处处长荣惠康、轿车所高工智百年,我做翻译。这次访问,受到哈恩的热情接待。8月24日,双方签署了“一汽与大众公司长期合作备忘录”。

备忘录写明,“大众和一汽之间的第二阶段合作将于1990年开始,双方有意建立一个年产为15万辆能力的轿车厂,并建立合资公司”,且规定“为协调建立合资公司的全部活动,双方将于1988年9月成立一个联合协调小组”。

1988年8月,耿昭杰首次访问西德,24日与哈恩在狼堡签署“一汽与大众公司长期合作备忘录” 

签字时还有个小插曲。看这张照片,德方除哈恩外,助签是律师Messmann(一汽-大众项目谈判中,我经常和他争辩),而中方只有耿厂长。吕总一看,双方不对等,中方应该再去一人,他低声对我说:“老马,你上!”吕总下令,我当然得听。当我站上去时,双方已经开始签字,或许德国人会想,这家伙出什么风头,跑上去抢镜头?所以我自己感到有些尴尬。

德国8家报纸刊登了双方合作的消息。德方先给出一份新闻稿,主题是“大众公司进一步扩大在中国的活动(activity),并签署关于新的长期项目的意向书,继上海大众项目(VW-Engagement)之后,现在将在长春装配奥迪”。发稿前,我翻译好,交给耿厂长,他提出4条意见,我再翻译成德文,德方根据反馈意见修订,最后刊发。

这4条修改意见包括:

①将“确定了基本方向”改为“将就这一项目,进入深入的工作”。

②将“首先是生产发动机,然后是其它零部件,应当采用中国国产化的零部件……”改为“从1988年10月开始,将首批提供500辆份的奥迪100的成套零部件的装备,以后将逐步提高国产化率”。

③将“一九九六年起”改为“一九九七年起”。

④对“长春是中国汽车工业的发源地”这种提法,打了个问号。长春虽然是解放后中国第一个汽车制造厂的所在地,但在1949年之前,中国不止一个地方试制甚至生产过少量汽车。

这一点,充分说明耿厂长是一个不图虚名、实事求是的人。

在大众的活动结束之后,耿厂长又应奔驰公司的邀请,去考察供高层领导人使用的高档轿车,探讨红旗轿车的升级改造问题。奔驰公司在试车场,表演了其新车型在各种使用情况下的主动和被动安全性。

表演结束后,他们请我们上车,到环形跑道上兜几圈。对方再三作出请上车的手势,可各位领导谁也没表示。我想:这怎么行,除我之外,各位可都是汽车专家,连试乘都不肯,人家会怎么看我们?

我悄声跟耿厂长说:“厂长,我陪你上,咱不能丢份儿,让人家轻看!”厂长一听,看了看其他人说:“你们不坐啊?那我可就坐了啊。”于是,我陪厂长上车,在跑道上飞驰了四五圈,感觉就像飞车走壁似的。下车后,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奔驰的高档轿车,那质量确实没得说。

应奔驰公司邀请,耿昭杰率队考察高档轿车,探讨红旗轿车的升级改造问题 

一汽轿车项目离不开中央支持。回国后,9月24日,耿厂长向国务委员邹家华汇报访问大众公司的情况,得到指示:由于3万辆轿车先导工程已和大众公司合作,15万辆轿车的前期准备工作可以继续和大众公司谈下去,大众的实力和技术都很好,他们关心的是15万辆项目,现在可以做一些前期准备工作。

9月下旬,一汽成立15万辆轿车可行性研究工作小组,林敢为担任组长,立即率队投入到可行性研究中。

11月7-11日,大众公司代表到一汽,就15万辆轿车合作的原则性问题交换意见,签定联合协调小组第一次会议协议书,对产品的选型、生产纲领、建设进度、国产化计划、合作方式、合资范围,以及可行性研究工作的计划等问题,作出初步规定。

其后,双方各自就合资范围的工厂规划、工艺方案等开展工作,提出自己的方案。

1989年1月,15万辆轿车项目可行性研究小组在德国 

1989年1月4日,我和参加可行性研究第二轮会谈的4位专业人员离京赴德。为了省钱,我们不乘飞机坐火车,经过蒙古国,穿过西伯利亚茫茫雪原,到莫斯科后再换乘火车,经过波兰、东德,最后到达西德。与我们同行的,还有到奥迪培训的9个人。

我们这一组原本由林敢为带队,他因家中有事暂不能去,临时改为朱子智负责。经过十来天的长途颠簸,1月15日到达目的地,20日林总乘飞机前往。他到之前,我们主要参观大众和奥迪的各生产厂,同有关人员商讨下一步的安排。他到之后,Borgwald于23日上午介绍大众方面的基本想法,下午由他主持,在大众产品开发中心介绍高尔夫A3、A2以及Bx,也就是合资公司的产品选择问题。

在可行性研究过程中,关于合资公司究竟应该先生产高尔夫A3还是A2,中方内部争论得非常厉害。1988年8月,耿厂长第一次访问大众公司期间,哈恩给我们展示了包括即将投产的高尔夫A3在内的各级别车型。看完后,耿厂长说:“我一眼就相中了高尔夫A3!”

确实,在当时世界各国的普及型轿车中,高尔夫A3不论外形还是各项技术,都处于领先地位。所以,以林总为代表的一些同志,坚决主张生产高尔夫A3。财务处长一说起来就慷慨激昂:“解放CA141被二汽压得喘不过气来,轿车绝不能重蹈覆辙!我们一定要最先进的产品,决不能要他们淘汰的高尔夫A2。”

荣惠康和国家计委的兰世良等少数人则认为,对于国内市场而言,高尔夫A2仍然不失为一个先进车型,而且大众停产A2以后,可以把全套模具转给合资公司,加快国产化进度,迅速占领市场。若生产A3,全套模具的制造需要较长周期,而且费用很高,加重投资负担,推迟产品投入市场的时间。我坚定支持荣总的观点。

情况反映到耿厂长那里,他从实际出发,接受了选择A2作为合资公司产品的意见。合资公司(一汽-大众)成立后,在第一次董事会上,决定把属于A2级别的三厢捷达作为首先推出的产品。捷达投放市场后,在很长一段时期内,一直是最受欢迎的普及型轿车,为一汽和合资公司创造了巨大效益,充分证明了这一决策的正确。

2月4日,林敢为带领的工作组回国,于春节前夕回到长春。我在家待了近1个月。在向耿厂长汇报的时候,他要求可行性研究工作一定要抓紧,要加快,不能拖。

1989年3月,15万辆轿车项目可行性研究小组在VW进行第二轮谈判 

3月15日,韩玉麟率领一个由各专业人员组成的工作组赴德,继续进行可行性研究,主要是细化工厂设计方案,提出主要设备的清单,确定重要工艺装备,为财务分析提供依据。

这个组包括工厂设计院10人、荣惠康、兰世良,以及其它单位的几个人,再加上我们翻译,总共20人,仍然坐火车去。在火车上,韩厂长召集一些人研究工作,大家谈到美国威斯摩兰厂旧设备的利用问题,担心3万辆工程和15万辆项目会争用这些设备,把它们拆零碎了,所以两方面必须有人协调。

这个问题后来处理得很好。一汽的技术人员和工人不但把威斯摩兰厂的设备完整地拆装回来,重新恢复了它们的功能,而且又把它们作为实物投资,投给合资公司,为一汽节省了大笔资金。当德国人看到这些设备在生产线上正常运转时,直呼奇迹,佩服一汽人的能力和智慧。

韩厂长带领的工作组在路上走了两周,于3月28日到达大众公司,立即投入紧张的工作中。我们自己的翻译不够用,大众公司借了8个留学生来帮忙。工作期间,双方经常发生矛盾,争执不断,德方对他们的方案咬得很死,有些人坚决不同意使用威斯摩兰厂的设备,有些人对我方则比较理解。我在日记里写道:“好条件从来都是通过谈判争来的,这种曲折是正常的。”

到了5月,韩厂长和他带领的人大部分回国。后续参加可行性研究的中方人员较多,德方无法接待,所以分成3批前往德国,完成任务后即回国。我们翻译则一直留在大众公司,直到可行性研究工作结束。4月底,林总带领第一批7个人到达。第二批于5月初到达,第三批于5月中旬到达。

5月中下旬,北京发生的事情不断传到德国,媒体上说法较多,和中国项目有关的人都很关注,连Borgwald也问到。6月,众所周知的风波引起很多人担忧项目前景。

这种情况下,哈恩给朱镕基(时任上海市长)和耿昭杰各写了一封内容完全相同的信,由我翻译成中文。哈恩在信中表示:“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和中国人民站在一起。”表达了大众公司坚持与中方合作的决心。而法国则跟在美国政府的后面,积极参与对中国的制裁。二汽找的合作伙伴是法国雪铁龙,项目中断亦在意料之中。

尽管可行性研究照常进行,但到6月底,工作临近结束之际,李文波还是对我们说,这次可行性研究工作完成之后,大众公司先不签字了,意思是要观望一段时间,因为受到的压力太大。

可行性研究完成后,我回到一汽。可行性研究报告的审批以及合资合同的谈判,由吕总带领相关人员继续进行。

第三次会谈

1989年11月2日早晨,我忽然接到通知:耿厂长要在北京与哈恩举行会谈,让我立即赴京。3日晚,我乘机赶到北京。第二天晚上,在一汽办事处与耿厂长会合,他介绍了吕总在德国谈判的情况。

5日一早,我到大众公司驻京代表冯思丹家,了解并安排日程。下午,陪耿厂长到机场迎接哈恩率领的代表团。晚上,邹家华在钓鱼台国宾馆会见并宴请哈恩一行,我陪耿厂长参加。宴会之前,耿厂长代表一汽向哈恩赠送一辆红旗轿车,哈恩非常高兴。

6日下午,耿厂长与哈恩在王府饭店进行两人之间的第三次会谈,时间从2点半一直持续到6点。这次会谈鲜有人提及,但涉及到诸多重要问题,对后续双方合作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会谈结束后,哈恩在豆花庄宴请耿厂长等一汽领导。因当晚8点江泽民总书记要在中南海接见哈恩和耿厂长,耿厂长和范恒光先行一步。随后,我跟着大众代表团一同前往。

1989年11月6日,江泽民在中南海会见哈恩一行

1989年12月6日

下午2点半到6点,北京王府饭店。

一汽:耿厂长、韩玉麟、范恒光、马怀琪。

大众:哈恩、卢伯斯(康采思战略部)、李文波、冯思丹。

会谈开始时,耿厂长首先通过照片,向哈恩介绍二厂区及轿车项目进展情况。

哈恩:从我上次访问后,您一直没有停止造房子,看来这个项目根本用不着政府批准。

耿昭杰:如果不盖厂房,威斯摩兰的设备就没有地方放。

哈恩:(看照片后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我第一次去时,已经有了深刻的印象。对于它的宏伟的规模……

耿昭杰:这是我们的第三次会见:在长春一次,在狼堡一次,这次又在北京。这是一次很重要的会谈。15万辆项目正处于关键时刻,时间对于我们而言非常宝贵。从3万辆合同生效至今才1年2个月,在此期间我们做了大量工作,在奥迪国产化方面做了很多工作。15万辆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也到了最后阶段。

国家计委正准备召开下3年的规划会议,现在需要我们赶快作出下一步合作的决策。我们正是在这样情况下进行今天的会谈。我想先听听哈恩先生的意见,然后谈谈我的意见。

哈恩:从哪儿开始谈?

耿昭杰:您带了些什么建议?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哈恩:我们的目的首先是,使奥迪100赶快实现国产化,健康地进展下去。昨晚和邹家华部长(1988-1989年任国务委员兼机械电子工业部部长、党组书记)谈了,听说无论如何15万辆项目要上,所以我向您表示祝贺。

在美国威斯摩兰的工作进(行)得很好,这样我们可以支持高尔夫项目很快进展。特别是A3进入欧洲市场以后,A2的生产设备空出来,用以支持A2的国产化,并设法出口。我的看法有3点,我们双方进行会谈的人员未能达成一致:①外汇贷款问题;②贷款的保证;③国产化件的认可。

我倒过来,从第三点谈起。有很好的检测设备的地方,可以在一汽或上海进行认可,比如轮毂的检测设备,一般应在西德进行认可,因为这里没有相应的检测设备。最难的是贷款担保问题。昨天我和邹部长谈过,由于政治风险等原因,大众不能保证一个合资公司的贷款,无论是子公司还是合资公司。

第三个问题是贷款的取得,我们尽一切可能,帮助合资公司获得优惠条件上的贷款。李先生有没有什么补充?

李文波:还有外汇平衡问题、工厂规划设计费用、短期特殊费用、咨询费等,也都还没有取得一致。

哈恩:为了有一个良好的合作基础,我谈一下外汇平衡问题。除了贷款不保证问题,外汇平衡也是一个难题。

我们通过提供南非和美国威斯摩兰的设备来减少投资,在下一个项目的执行中也会这样做,所以,我们提出零部件出口的建议。邹部长是有这方面兴趣的。我们要利用中国作为向东南亚出口的基地,但今天很难说出口多大的量、什么样的价格,特别是在国际市场竞争这么激烈的情况下。

所以,我提出加强备件出口的建议,而且还在寻求其它出口项目,但现在还不好说得清楚,像奥迪6门车,也是一种可能性。这是现在会谈的状况。在这种情况下,双方正在想办法解决,如何增加外汇收入达到平衡。在其它国家的经验,是国产化率达到某种比率的情况下能达到平衡,你们提出国产化率达到97%。

耿昭杰:您谈出了目前会谈的情况。依我们的经验,谈到最后,涉及到关键问题是最困难的,需要我们双方最高级人物进行会谈加以解决。我对这次会谈抱有很大希望。

第一,贷款来源。为什么提出这个问题?因为我们政府在批准一个项目时,要求资金来源必须有保障。为解决这个问题,我国政府给予一汽很大支持,如提高一汽资金的积累率,以便一汽能承担自己所承担的那部分。

但合资企业还需要大量贷款,像二汽,由于法国下令给了贷款,在此之前给了承诺,还有中国银行也给了贷款的承诺,二汽可行性报告的批准是以资金来源有保障为基础的。由于种种原因,法国政府的贷款冻结了,所以二汽的项目也就停了。

资金来源是项目成立的基础,所以双方必须共同努力,保证落实资金来源。人民币部分由一汽负责落实,外汇部分由大众帮助合资公司获得贷款。现在合资企业尚未成立,没有那么大的威望和影响,所以要利用一汽和大众的声望和影响落实资金来源。

只有资金来源落实了,借钱由合资企业去借,政府才能批准这个项目。这个基本原则立场,不仅仅是对大众的要求,也是对一汽的要求。我们先谈这个问题,然后再一个一个地解决其它。

马怀琪日记 

哈恩:我们现在陷在一个圈子里,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合资企业尚未成立,所以没法把钱进入它的账号。

我们可以试图做几件事:一是成立合资企业;二是帮助寻求贷款;三是向政府寻求支持,像上海地铁项目那样;四是再找一家,如德国开发公司做一个伙伴,但有没有好处还不清楚。这是我们想出来的办法。这几周内,我回去核实一下。

耿昭杰:我们说的落实资金,不是指现在去贷款,而是说要对合资企业成立后双方的贷款负责任。就是说,如果合资企业成立了,人民币的贷款由我们负责帮助落实,而外汇……

哈恩:我们保证帮助合资企业得到贷款,但发生一些情况时,大众不能替它付钱。如果成立了合资公司,我们投资2500万,大家已经在一条船上,我们不能让船沉,所以双方帮助合资企业获得贷款。

耿昭杰:大众和一汽都是有声望的企业,是可以找到这样的贷款来源的。

哈恩:我们可以找到这样一家银行,但不能保证。

耿昭杰:这个责任应落到大众身上。

哈恩:我可以找到这样的银行,但由于各种原因(像世界银行冻结、制裁……),我们怎么能保证呢?

范恒光:在正常情况下。

哈恩:我的立场您很清楚,您的我也很清楚,但没法找到一个数字,在预算中把它算进去,这等于大众要把一笔钱打进去,没有办法。还是让法律人员找出一种表达方式。我不知我方是否试过,到银行去问过?如果问过了,我想银行也会说“第一,双方股东拿出钱来成立合资企业;第二,中国银行保证能还钱,而且还要满足银行的条件”。

耿昭杰:担保问题也好,保险也好,双方必须共担风险,否则解决不了问题。

哈恩:但我们不能代替中国银行的身份。我们的自有资金(2.5亿马克)以及2.8亿马克贷款,这么大数字,银行界和我们财务部门都不会答应的。所以,只能由中国银行担保。实际上通过模具以及其它东西,我们已经帮助了合资企业,上海大众在开始过渡阶段也是由中国银行担保的。

现在我们好像是在搞一个很不稳定的项目。1995年才开始外销,准备出口1万辆车,最好的情况才能搞5000万美元外汇。按现在的算法,4亿贷款仅仅利息就大得很。如果我们算一下合资企业,从1990年到1994年这么多贷款的话,挣的钱不够付利息。

另外,还需要CKD的外汇,我们的投资计划已经很紧了,没法再抠出来。我们尽量利用我们的作用在银行争取优惠贷款。我们也可想法在日本寻求日元贷款,如果用美元贷款,每年必须付4000万的利息。所以,要尽量早还钱。

现在计划年产15万辆车,只用这么少的投资,这已经是非常例外的了。像我们自己的设备,如变速箱的设备……我们可以把价钱压低,但没法做贷款银行的工作。2.8亿美元的贷款,如果7年以后还,光利息就5亿了。

韩玉麟:不是这样算法,是逐年借、逐年还。

耿昭杰:按双方技术人员的技术、平衡的结果,是1995年当年平衡,1997年累计平衡。

哈恩:像在上海,原定的是济南的压床,不合格,每天损失4万美元的外汇。第一,我们可以想法寻找贷款来源。第二,不能为偿还担保。第三,争取政府贷款,但这还从未有过,上海的地铁项目是个例外。第四,寻求二手设备。

耿昭杰:后面两条我当然赞成。第一项保证先解决,第二项担保先搁置,得先保证为合资企业落实贷款。

哈恩:第一,负责找银行贷款。第二,由中国银行担保偿还。想法找出一种表达方式,让您和中国银行谈,由他们担保。

耿昭杰:大众和一汽分别为合资企业落实资金来源的责任定下来,这个项目才可能得到批准。

哈恩:这个我们做,当然合资企业必须有健康的基础。

耿昭杰:外汇平衡问题……

哈恩:关于设备和厂房投资问题是否一致了?

耿昭杰:其它的都一致了,只有下列问题:

第一,整车出口问题尚未得到贵方保证,一开始政府认为我们这个项目很好,整车有5%,以后到15%的出口,这占了外汇平衡的50%。这还不仅涉及外汇平衡。我们政府对此看得很重,因为它标志着我们合资企业生产的产品水平。现在这个数字不大,开始只有5%,1999年才到15%。

哈恩:汽车出口的前提是,质量和价格达到要求。

耿昭杰:我的意思正是如此:质量达到大众要求,和价格具有竞争力的条件下,大众应作出这样的承诺。

哈恩:如果价格有竞争力、质量达到要求,一定可以出口的,但是否可以出口到日本没法保证,没法绝对保证。但在日本我讲了,一定要销到东南亚。

耿昭杰:质量和价格达到要求的情况下,大众负责外销。

哈恩:我算了算,大约有2亿马克的销售额,我们没法保证每年给合资企业2亿马克。我们对西班牙政府讲,每年生产30万辆,实际今年生产35万辆。所以在亚洲,按中国的价钱,一定可以卖出,甚至更多。实际上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做得更好。现在每年全世界有500万辆生产能力过剩,我们作为合作伙伴,心情是一样的。

耿昭杰:如果只是向此目标努力,则没有法律的约束力。我们的意思是质量、价格达到要求的话,大众应保证实现,因这一数量并不大。

哈恩:在这里当然应小心地谈。如果开发一个新的市场,例如南斯拉夫向美国出口Jugo这档车,计划价格是6000美元,但菲亚特的车子卖6000美元,Jugo只能卖3500美元,头两年很成功。这说明市场上有很多因素影响。在东京我讲了扩大市场,想的就是中国的车子。

耿昭杰:我的意见是质量、价格都满足要求,如果出口不了怎么办?

哈恩:作为一个伙伴当然要考虑,有正面的例子,也有反面的例子。我本人认为此数字还太保守,但没法保证。我本人认为应努力更多出口,但怎么保证呢?

耿昭杰:但总要把责任讲清。

哈恩:在满意的条件下,我们负责外销。

耿昭杰:负责外销,实现这个目标。

哈恩:是的。

耿昭杰:负责外销,实现上述5%-15%的目标。

范恒光:等于让出一定的市场。

(由于文字上的翻译问题:负责-保证,德方讨论)

哈恩:卢伯斯先生拟了一段文字:“如果合资企业在中国生产的汽车,能够满足市场所要求的质量和价格,大众公司保证上述计划数量汽车的出口。”

讲讲我实际的经验:第一,我到大众接任董事长的时候,产量是190万(辆),现在是300万(辆)。第二,4周前到了南斯拉夫,以前他们出口了3000辆,我作了一些工作,现在出口6000辆。第三,在奥地利,现在生产面包车日产30辆,以后生产60辆。

但事先很难预测市场需求心理,所以,不能讲百分之百保证。说不定5年后,我在这里要求你们多出口,但也可能发生制裁中国(的事),什么也卖不出去。现在南非的车子不能卖到英国,我们只好进口它的冲压件,在比利时总装。所以在这里只能讲,尽最大努力在亚洲地区销售前所未有数量的车辆。也许今天谈的,以后根本用不着。

耿昭杰:关于外汇平衡问题。如果实现不了外汇平衡怎么办?合资企业分红由合资企业承付外汇的能力决定,外汇不平衡时用人民币分红,就是说,不能由中国政府保证外汇分红。这个责任由合资企业担负,挣到外汇分外汇、挣不到外汇分人民币,对这一点中国政府的态度非常明确。二汽的可行性报告也这样写上了。我们不希望出现这种局面,但在挣不到外汇的情况下,就只好人民币分红。

哈恩:我们面临一个困难的局面,这样的条件比上海太优惠了。

耿昭杰:我们的合资企业挣不到外汇怎么办?

哈恩:我们投入的是外汇,上海合资合同里写的是付外汇,实际上我们至今未分外汇。

耿昭杰:正常情况下是可以分外汇的。

哈恩:一般我们也是希望合资企业兴旺发达,但这样等于歧视上海,搞坏了同上海的关系。实际上4年了,我们都没从上海拿外汇。

耿昭杰:上海已是个老合同了。几年以后,一汽、二汽再签合同,就不一样了。政府很明确表态,外汇分红由合资企业负责,政府不负责。

哈恩:我的问题是,怎样向上海交代?

耿昭杰:实际上上海也是这样,开始几年挣不到外汇,就没有办法分外汇。实际走的道路也是如此。上海的国产化是比较慢的,我们汲取这个教训,加快国产化,这样合资企业才有能力解决外汇分红问题。二汽也是这样写的,不然,中国政府不会批准。

范恒光:现在合资企业越来越多,政府无法保证他们的外汇分红。

哈恩:我理解。但第一,怎样向上海交代?第二,怎么获得监事会的批准?如果他们看到在合同就放弃了外汇分红,那么也不会批准投资。我记得在巴西也是如此,但政府就得保证我们投资部分的外汇收入。

耿昭杰:一汽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帮助合资企业解决以人民币分红时遇到的困难。

哈恩:耿先生的建议当然很有益,但我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得提交监事会决定。

耿昭杰:解决一部分,当然全部解决更好,但如果不能解决,也没有办法,有什么分什么。

德方提出一种说法,“如果合资企业达不到外汇平衡,如果大众公司要求时,一汽将尽最大努力付给外汇”,对此一汽表示不能同意。

哈恩:这个问题还是拖一拖,我们让步的话,上海太失面子。要求外汇分红的提法比较保守,做起来宽松。

耿昭杰:上海方面比较好办,中方对中国的情况是了解的。

哈恩:中国发生任何事情,到2000年,都有可能使我们的投资拿不回来,等于零,内部交代不了。

耿昭杰:这里有一个基本前提,如果合资企业拿不出外汇,政府不能提供外汇。

哈恩:我们实际做时一定估计到当时的情况,但不能在一开始就放弃了,从理论上固定死了。

耿昭杰:但可行性报告也应估计到各种情况。先按原来的写法写,不谈了。但我还没有把握政府是否批准,因为二汽写上了。

哈恩:非常感谢。我们根据上海的例子,赚了钱没有分红。我们的目标是为亚洲找一个据点。上述数字实现时会超过很多的,在日本成立销售公司后,整个亚洲市场重新调整,总的会超过100万(辆)。我是乐观的,但我们两个人不会一直活下去,所以合同中要写清楚。

耿昭杰:下一个问题,合同中有些项目总的费用很高,达到3.857亿马克。

(李文波建议哈恩不讨论这些数字)

哈恩:我也希望你们多承担一些工作,这样可以降低费用。

耿昭杰:这正是我的意思。有些费用,比如工程设计,一项就9000多万马克,总体费用太高,报上去很难得到政府的批准。

哈恩:哪些工作你们可以做,我们很有兴趣。

耿昭杰:总的费用太高,希望哈恩先生关注一下,把有些费用压下来。

哈恩:这也是我们的利益所在。现在我们在欧洲的投资很大,没有余力(担负更多的工作)。如果有了卫星通讯,很多事情就简单了。

耿昭杰:原则上哈恩先生是否同意回去后关注一下,让搞可行性研究的人把费用压下来。

哈恩:是的。

(因时间已到,会见到此结束)

之后,耿厂长又回忆了邹家华同哈恩的讲话。哈恩希望把汽车零部件的生产拿到中国来,邹家华明确表示了政府对一汽轿车项目的支持,并提到轿车要进入家庭,可不可以再小一点?哈恩认为,高尔夫、桑塔纳和奥迪就可以满足中国市场对中高低汽车的需求。不得不说,哈恩对中国汽车市场之所谋甚大甚远,是其美国、日本和法国的竞争对手无法相比的。

哈恩在这次会谈中说了一句话:“也许今天谈的以后根本用不着。”后来的事实证明,合资公司成立后,发展非常顺利,当年双方担心和忧虑的很多事情都没有出现,而且双方获得的利益远超预期。

1989年11月7日早晨,哈恩离京,我陪耿厂长前往机场送行。我们到机场时,哈恩一行已经和其他旅客一起,排着长队等候安检出关。哈恩这次访问的接待单位是一机部外事局,但送行人员还没到。

哈恩抵京时走的是贵宾通道,我看到耿厂长和哈恩在队伍旁寒暄,不知怎么地忽然心血来潮,心想他们是不是也应该走贵宾通道出关呢?于是,擅自跑到贵宾通道口,问站岗的武警有没有安排?武警战士翻了翻登记簿,告诉我安排了。

我立即跑回去告知他们。德国人一听,高兴坏了,立刻拖着大包小裹,跟着我来到贵宾通道。当我请服务员打开贵宾休息室时,对方却说没有安排。这下尴尬了,我一下子愣在原地。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一机部负责接待的同志赶到,请服务员打开贵宾休息室,这才给我解了围。耿厂长和哈恩一行进到里面,两人又交谈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登机才依依惜别。握手告别时,哈恩摘下围巾赠给耿厂长,两人之间的感情又加深了一层。

回去的路上,耿厂长问我:“是你搞错了吧?”我说:“是。要不是一机部的同志及时赶到,可就丢大人了。”耿厂长说:“这也挺好,我和哈恩又多谈了半个小时。”

(未完待续)

       原文标题 : 哈恩与耿昭杰的第三次谈判|一汽与大众合资谈判始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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