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在谋求稳定并发展本国汽车工业，但摆在政府案头的最大问题是：本土成规模的唯一车企巨头是个意、法、美跨国集团，其更加关注全球利益，而非偏向意大利。
Stellantis集团最近与意大利政府之间出现了一些“小摩擦”。“Stellantis集团背离了意大利的国家利益！”进入2024年，由乔治亚·梅洛尼（Giorgia Meloni）总理领导的意大利政府与Stellantis集团在该国汽车生产长期布局上产生了严重分歧。“我们希望维护国家利益，与Stellantis建立平衡的关系，以捍卫意大利汽车工业的生产和就业水平。”
作为背景，意大利政府希望将该国汽车年产量从2023年的不足80万辆提高至每年100万辆以上，并期望Stellantis集团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将旗下产能与供应链协同更多投资于该国，以提高该国工厂的生产水平、整合工程和研究中心、创新投资、重新培训工人技能以及支持零部件转型。然而，对于后者来说，尽管刚刚过去的2023年实现了最佳营收和利润水平，但面对电动化和数字化转型挑战，其当务之急仍是控制成本。有报道称，为了应对竞争，Stellantis正考虑将开发中的1.5万欧元级别小型电动汽车生产地从欧盟范围内转移至摩洛哥和塞尔维亚。显然，确保Stellantis的全球利益似乎比满足意大利的诉求更为重要。
由此，在应对议会为了解政府“正在采取哪些举措来确保Stellantis和其意大利工厂的生产和就业连续性，以提升该国汽车产能”的质询时，梅洛尼表达了对该集团“偏袒”法国利益的不满，她认为，如今属于Stellantis体系的菲亚特汽车集团及其相关意大利品牌是意大利汽车工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批评该集团在远离意大利利益时所做的选择。“FCA和PSA的合并掩盖了法国对这家历史悠久的意大利集团的收购，以至于现在法国政府的代表在Stellantis董事会中发挥影响，该集团的工业决策更多地考虑了法国而非意大利，这绝非巧合。”
据意大利“企业与意大利制造”部部长阿道夫·乌尔索（Adolfo Urso）介绍，法国政府通过其控股公司BPI France持有Stellantis 6.1%的股份，标致家族也拥有相当大的份额。“BPI在董事会中有代表，而意大利政府未能参与其中。”乌尔索表示，意大利政府低估了Stellantis合并对该国汽车工业的影响。
他回忆说，在合并时，意大利政府可能没有像法国政府那样完全意识到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如今，曾经以质量和生产能力而闻名的意大利工厂开始受到资本支出减少的影响，是否能够支持意大利汽车行业的就业和生产成为政府、Stellantis双方争议的焦点。”面对意大利政府的不满，Stellantis集团CEO唐唯实（Carlos Tavares）只是表示，该集团的长期目标是成为全球盈利能力最好的制造商之一，因此集团应该只在法国和意大利等国家生产高端汽车，将更便宜、利润率较低的车型的生产转移到其他地方。“意大利是西欧电动汽车销量份额最低的国家之一，其政策支持力度和补贴不及法国和德国‘慷慨’，而补贴对于支持意大利的需求和电动汽车生产至关重要。”因此，Stellantis集团表示，要在意大利实现百万辆的产量目标，仍需要考虑多个因素，包括意大利在激励措施上的投入、电动汽车充电网络的发展以及能源成本的降低。
尽管近期意大利政府有可能做出“妥协”：或投资Stellantis集团并给予购车者9.5亿欧元补贴，以支持该国汽车业。但该国业界还是对这一做法表示担忧，米兰理工大学能源与战略教授戴维德·基亚罗尼（Davide Chiaroni）认为，“意大利需要支持的不是销售补贴，而是产业供应链的转型。”
Stellantis重申意大利很重要
如今，Stellantis集团不得不强调意大利在集团全球战略中的核心地位，并希望为意大利业务打造一个可持续的未来，“就员工人数而言，自2021年Stellantis成立以来，集团在意大利的六家工厂雇用了4.3万名员工，相当于集团全球员工的17%。”唐唯实如是说，“同时，集团意大利业务已经为意大利的外贸顺差做出了110亿欧元的贡献。”他通过这些数字为集团辩护，证明Stellantis在意大利的产能增长和对该国贸易平衡的重要作用。诚然，目前来看，该集团想要在意大利塑造的“可持续未来”并非空谈，部分“大刀阔斧”的布局计划已提上日程。首先便是对菲亚特这一争议实体的战略调整。
2月28日，菲亚特在官网发布新闻稿称，公司将告别长期赖以生存的微小型车细分市场，以全面更新其产品线，推出一系列尺寸更大、设计更现代、技术更先进的产品。菲亚特CEO奥利维尔·弗朗索瓦（Olivier François）表示，菲亚特计划在2024年7月正式推出新产品序列的首发产品，将在未来四年中共推出四款新车型，此举将是该公司的“全新全球战略”。据称，四款新车型都将使用Stellantis的全球通用平台STLA架构，涵盖纯电动、混合动力和内燃机等多种动力形式。
而对于阿尔法·罗密欧，据其未来产品规划，阿尔法·罗密欧Milano车型将于4月10日亮相，定位为纯电动SUV；全新Stelvio和全新Giulia将分别于2025年、2026年推出，到2027年，阿尔法·罗密欧品牌将全部电气化，提供纯电动车型。此外，得益于STLA架构的延展性，未来五年内还有望推出一款尺寸更大的SUV。
除了对意大利品牌的产品线规划外，Stellantis集团还考虑将位于意大利都灵的菲亚特米拉菲奥里（Mirafiori）工厂用作零跑汽车在欧洲进行本土生产的潜在选项。据《欧洲汽车新闻》表述，将零跑汽车的生产分配给该工厂有助于Stellantis实现与意大利政府达成的目标，预计其年产量可达15万辆，最早可能在2026年或2027年投产。
位于意大利都灵的菲亚特米拉菲奥里（Mirafiori）工厂
与此同时，在整车生产业务外，Stellantis集团投资4000万欧元的首个电池技术中心也在意大利都灵开业。Stellantis高级副总裁米基·布莱（Micky Bly）表示，这一中心将增强该集团设计、开发和测试电池组、模块、高压电池和软件的能力。“电池技术中心将执行和监督电池包气密性测试、寿命耐久性测试、电池管理系统（BMS）软件开发和校准，以及用于分析和基准测试的电池组拆卸。”据称，到2030年，Stellantis计划将电池年产能扩大至400GWh。
同时，集团还在努力确保关键的材料和化学品的长期供应，以满足电池产能扩张需要。然而，仍需注意的是，对于意大利政府而言，以上种种布局可带动的意大利新增就业有限。同时，在Stellantis集团的战略灵活策略下，部分计划的执行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据称，都灵的米拉菲奥里工厂将在2026年底结束菲亚特New 500e车型的生产，而零跑产线或其他使用STLA平台的替代车型在今后两年的生产计划中存在时间差。因此，在短期内，Stellantis集团外迁产线影响到的意大利就业岗位减少现象可能要更加凸显。
如何拾起昨日辉煌？
在电动化掀动全球产业转型之前，意大利汽车工业持续辉煌过。
自从1899年成立意大利都灵汽车制造厂（即菲亚特）开始，意大利紧随德国步伐，迫不及待地加入到汽车时代。在过去的一个多世纪里，菲亚特、蓝旗亚、阿尔法·罗密欧、法拉利、兰博基尼等品牌以其多彩的设计风格和独特的理念，创造了许多经典车型，受到市场和消费者的赞赏：阿尔法·罗密欧长期被视为欧洲汽车设计的典范，法拉利和兰博基尼则几乎是跑车设计的标杆。菲亚特124微型车在苏联改造成拉达牌轿车，销量达到150万辆；而菲亚特的熊猫微型车和帕里奥小型车在南美和东欧市场获得成功，成为巴西、阿根廷、波兰的冠军车型，出口收入占总销售额的60%。
然而，意大利汽车工业的产量规模在全球范围内并不算突出。2023年，意大利的汽车产量仅为75万辆。如今，现代汽车工业更追求规模效益，即使拥有优秀的工匠和创意，也需要足够的资金支持、市场份额才能支撑企业实体良性向前。因此，即使意大利汽车工业自成特色，但自1993年欧共体取消关税，随后欧元区建立，意大利国内市场还是逐渐被德国、法国等国的汽车产品所取代。虽然意大利的跑车闪耀夺目，但能购买得起的人并不多；菲亚特小型车经济实惠，但面对更具性价比的日韩车型，吸引力终究还是打了折扣。
意大利汽车行业专家弗朗索·齐尔波利（Franceso Zirpoli)表示，对于任何想要提高产量的政府来说，关键是让意大利成为一个有吸引力的投资地。虽然梅洛尼政府吹捧菲亚特、玛莎拉蒂和阿尔法罗密欧等品牌为意大利汽车“瑰宝”，但齐尔波利指出，去年在意大利生产的47.4万辆Stellantis集团汽车中，大多数都带有美国品牌JEEP的铭牌，而不是该集团的传奇意大利品牌。
“菲亚特现在只是Stellantis的14个品牌之一，其车型阵容有所减少，甚至菲亚特本身也失去了意大利最畅销品牌的地位。”随着菲亚特跟随FCA被整合进Stellantis集团，意大利本土汽车工业的主导权以及其在整车制造、研发能力、制造工艺和零配件方面的积淀，正面临着全球汽车工业变革的挑战。未来意大利本土汽车工业将何去何从？或许才是该国政府需长期关注的产业问题。
意图引入外力打破“垄断”
为促进本土汽车产业链的转型，或者从某种程度上摆脱Stellantis集团的“垄断”，意大利政府的确也有引入一家“欧洲之外”的大型汽车集团的打算，以实现产业链的“鲶鱼”竞争。据路透社报道，意大利希望第二家制造商在全国产量上增加约30万辆汽车。这显然是个有趣的计划规模数字，略多于该国计划提升年产量的缺口（25万辆），似乎也侧面表示出意大利将全国汽车工业产能的增量寄托于新引进的车企，而非Stellantis集团。当然，这也可能是为了给后者施加压力，希望其更加重视这一市场。
乌尔索表示，希望意大利能像其他欧洲国家一样，拥有几家汽车制造商在其土地上生产，以加强该国的汽车供应链，“意大利政府几个月来一直在与外国潜在伙伴进行有意义的谈判”。2月29日，意大利副总理安东尼奥·塔亚尼（Antonio Tajani）称，该国政府将认真研究中国车企的任何投资。此言的背景是意大利政府已与多家中国车企进行了商务接触，这些车企的代表去年访问了意大利，以评估潜在的投资机会。消息人士称，奇瑞可能是目前“押注”该国最多的。
当前，奇瑞正在欧洲所有主要市场推出欧萌达（Omoda）品牌和专供出口的子品牌Jaecoo。到2025年底，奇瑞计划为每个品牌推出三款SUV车型，并采用混合燃料类型，为欧洲不同地区提供服务。该公司今年将在欧洲推出Omoda 5跨界车，并计划明年开始销售Jaecoo 7 SUV。奇瑞欧洲董事总经理约亨·图廷（Jochen Tueting）表示，预计欧洲的销量将足以支持当地的组装厂。不过图廷也补充道：“我们正在欧洲各地探索不同的可能性，以寻找未来本地制造的潜在生产地。
”意指奇瑞的选择并非只有意大利，目前该公司对翻新位于西班牙巴塞罗那的前日产工厂可能更感兴趣。比亚迪欧洲公司总经理舒酉星在日内瓦国际车展上采访时也表示，比亚迪已经与意大利政府进行建厂相关接触和讨论，最终是否需要在欧洲建立第二家工厂取决于公司销售情况，目前比亚迪欧洲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匈牙利本地供应网络的建设方面。注：本文首发于《汽车纵横》杂志2024年4月刊“全球视野”栏目，原标题为《意大利很烦恼：Stellantis“拿捏”本土汽车业》，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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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汽车纵横
排版：汽车纵横
原文标题 : 意大利很烦恼：Stellantis“拿捏”本土汽车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