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互联网平台与数字化劳工
这种通过技术系统控制个体的情况,是否已经存在于当前的数字社会进程中了呢?目前还没有赛博朋克中的强控制,但控制的情况已经存在。当然,控制有很多种,近半年流行的“企业领导PUA员工”的做法,也算是一种控制。这里所说的“控制”,是类似赛博朋克中的“技术控制”。
现代商业中,平台模式成为企业经营主流。企业尤其是互联网企业的平台化,给予很多人自由职业的机会。但自由职业只是相对而言,其实平台是在加剧竞争。
你想,在一个平台做代驾、送外卖或者写文章做内容,面对的是与几十、上百万以及更多人的竞争;而在一个企业,充其量也就是与几十、上百人竞争。本来在企业还存在的竞争优势,放到大平台上几乎是荡然无存。
一个事实在于,大部分基于平台的自由工作者,现在已是名副其实的数字化劳工。因为今年新冠肺炎的特殊情况,很多平台今年都在做“数字化就业”的公关。数字化就业的最大特点,就是这些平台的工作者都带有数字化属性,直接参与企业的数字化运营流程,这些人就是数字化劳工。
在王吉伟频道看来,数字化劳工这个定义,大体有两层意思:
一是,你的工作都是通过移动终端生产数字化信息,直接发布到网络平台,譬如在某个平台写文章、发视频等;
二是作为平台工作者以及内容贡献者,你在平台的ID以数字化形式存在,活跃程度、喜好、擅长、社交属性等各种数据维度,是你在平台存在的价值或者说能力的表现。同时,平台也会在运营中根据各种属性不断培养、优化以及摒弃相应的数字化劳工。
6、数字劳工的依赖与平台的“技术控制”
在一些平台,如美团的外卖骑手与滴滴的专车司机,以此为生数字化劳工对平台依赖性很大。足以达到对平台言听计从的地步,平台让其往东他们不敢向西。
这种言听计从的依赖,实则已然是一种控制,并且是“技术控制”,因为很多决策都是平台算法自动生成并推送的。技术通过每个数字劳工的属性计算出最佳方案,然后再通过一定的奖惩措施来规范、约束和引导数字劳工。在冰冷的算法的“眼里”,血肉之躯的人类数字劳工与钢筋铁骨的机器数字劳工没有什么区别。
那么,美团对于外卖骑手的各种“反人性化”管理算是“技术控制”吗?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但实际上算法给予的各种决策,较之“职场PUA”也不差。外卖小哥出车祸后,不顾身体伤情而第一时间想到外卖会不会超时,这个结果想起来就觉得可怕。
外卖平台基本不用人控制骑手,但送餐效率与骑手的收益息息相关。为了更高的收益,外卖小哥们不得不克服各种困难追求更高效率,以至于出现车祸等各种社会问题。
外卖平台通过收益左右骑手,然后再用各种规则迫使小哥们持续提高效率。如此往复循环之下,在更多更高的效率之下,小哥们只有更加努力的高速驰骋在各种环境的道路上。如果提意见,平台也有话说:你可以不在我这里工作,但在这工作必须按照我的要求来。站在企业经营的角度,这似乎并没有错。
按照《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的观点,算法以及决策结果主宰了一切,即便美团站长在非常时刻调整单量,也是为了完成数据。外卖平台无法压榨冰冷的机器与算法,又要不断满足点餐者的体验,还要通过高效运营来保证企业高收益率,以让股市表现的更好。
这种情况下,平台只能将手伸向人力配送这一环节。优化配送效率,可能是最好的提升运营效率的手段。于是,从平台到站长都想着法的提升配送速度,甚至会以一套游戏机制来管理与激励骑手,这一切最终都通过算法给出决策。
算法通过各种计算数据,为平台提供各种运营决策方案。更高效的数据再经过算法计算,会得出更优化的运营方案。但问题在于,负责配送的是真人而不是机器,像对待机器人一样对待人类员工,必然会出现一些问题。
外卖平台算法之下的运营方案,其实更适合机器人。如果机器送餐技术足够成熟,各个平台应该都会大量使用机器送餐。
7、“技术控制”与数字劳工之间的矛盾
《人物》杂志那篇文章引起热议后,在舆论等各种因素的影响之下,9月9日美团发布声明,针对目前外卖骑手遇到的情况,给出了解决五大解决措施方案,其中就包括现在仍在热议的给予骑手的“8分钟弹性时间”。对于美团的声明,有人点赞,有人则在继续发表意见。
事实上,美团平台这次事件只是“技术控制人类数字劳工”的一个缩影。对比美团,你会发现各大平台都或多或少存在一些情况。换句话说,只要这种“技术控制”的情况存在,只要放任算法主宰运营,早晚都会出现美团的这种问题。
有了问题,各平台就会推出更多的解决方案。像饿了么高效公关出的“多等5分钟”解决方案,已经让圈内外颇有微词,并让很多人重新审视它的企业文化。“责任转嫁”也算是一种解决手法,却并不适合所有平台以及所有场景。
王吉伟频道认为,随着数字社会的进一步发展,“技术控制”与人类数字劳工之间的矛盾将会成为重要的社会矛盾。只要矛盾存在,平台能够出的所有方案,都只能算是缓和矛盾的方案。
而在普及机器配送之前,各大平台仍会不断的通过优化人力数字劳工环节来解决效率问题。不管为劳工们提供多少工具,增加多少服务,采取什么样的措施,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更高的效率。
“技术控制”与数字劳工的矛盾无法完全解决,在人力仍为主要劳工资源的情况下,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希望平台能够持续优化算法,令其更加人性化,不要将逆行也放在最佳配送方案之中了。
当然,更希望赛博朋克世界极端的矛盾,不会出现在中国。